侧妃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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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报儿

2 辫儿哥哥 

  

      北京离天津虽然近,可岁数大了,这一路折腾下来,张云雷和杨九郎也是有些吃不消,郭麒麟的儿子陪着他们一起来,父亲这两年心脏不太好,他也有日子没回天津了。 

      郭麒麟的儿子叫郭连隃,这名字是郭麒麟取的,当年他还没出生时,郭德纲就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名字里都得有个yú字,他没说是哪个yú,其实郭德纲他们父子早就想到一块儿去了,郭于不能分,郭字的右耳刀加上阎景俞的俞字,刚好也念yú,没有比郭连隃这个名字更适合郭家的孩子了。 

      住进了节目组安排的宾馆,张云雷舟车劳顿的,浑身上下说不上来的难受,郭连隃担心,怕小舅爷爷吃不消,杨九郎只叫他放心去歇着,说有自己在呢,没事儿。 

      他把张云雷抱在怀里,毫不夸张的说,窝在杨九郎怀里,张云雷的疼就能好一半,尤其是2016年,那昏暗的一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在无数个噩梦横行的黑夜里是怎样互相拥抱着走过来的。 

      他们提前一天到的天津,是要在录节目前去看看师父师娘的,墓园里比外面要冷得多,郭连隃怕他们待得久了冻坏了身子,杨九郎说没大碍,说我们想跟你爷爷奶奶多说会儿话。 

      杨九郎颤颤巍巍的从包里拿出一袋子吃的,“师父师娘,看我又给你们买什么好吃的了?是不是都馋老北京这些吃的了?这回啊,没买豌豆黄,您总说豌豆黄太甜,您血糖高吃不了,但当年您不知道,我这豌豆黄啊,还真不是给您买的,是我这角儿啊,他爱吃,我总是借着去玫瑰园给您送吃的,然后好见他一面儿……” 

      张云雷笑着摇头,“你还以为你那点儿小心思师父和姐姐看不出来呢?豌豆黄不甜,他们呐,一早就看出来了,就是没拆穿咱俩。” 

      “是啊!咱师父什么事儿没经历过,就咱俩那点儿事儿,刚有苗头的时候师父师娘就知道了。” 

      张云雷拄着拐棍坐下来,他轻抚墓碑上的名字,“师父,姐,你们都想不到,今年天津春晚竟然请我和九郎去,我是真不想去,就冲当年他们把您的镜头都给剪没了,我都不该去。” 

      “瞧这,心眼儿还那么小。”杨九郎笑了,皱纹挤到一处,“师父,他这是跑这儿来跟您告状来了。” 

      “可不是我心眼儿小,伦哥头几年还在春晚舞台上说呢,说当年他唱的队长之歌,为什么把八队那段给剪了。”张云雷气不过,八十岁的人了,到了师父和姐姐跟前,还是个小孩子模样。 

      杨九郎无奈,“这个伦哥啊,没有了郎哥他身边儿提醒,他就什么话都说。” 

      郎鹤炎和阎鹤祥倒也是有缘分,两个人同年生,都是北京人,又在同一个大学,都是鹤字科的师兄弟,到最后,竟然还是同一年走的。 

      回了酒店,张云雷给杨九郎刮头,“好些年都不上台了,明儿个咱俩得精精神神的!” 

      可到底是岁月不饶人,节目下午开始录制,本来安排的是他俩八点多出场,最后因为张云雷的身体不适,商妥后就提前出场了。 

      张云雷把拐棍扔在了后台,徒孙们簇拥着,他和杨九郎互相搀扶,在掌声和音乐声中,一袭明黄长衫款款走来。 

      有张云雷在,怎么会不提《探清水河》呢,主持人说:“2015年的时候,您改编了一首北京小曲儿,今天您老让我们这些喜欢传统曲艺的孩子们也来感受一下这首传唱度极高的小曲儿,怎么样?” 

      张云雷笑了,“当年我一唱《探清水河》,那就意味着演出要结束了。”他看着观众席中那些年轻的面孔,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坐在台下挥舞着荧光棒的姑娘们。 

      可是令张云雷没想到的是,当他唱到日思夜想的时候,台下的观众和台上的主持人竟然一起大声喊了句“辫儿哥哥”!他哑口愣住,八十岁的张云雷,再次站到台上唱《探清水河》,竟然还有人记得那个日思夜想的辫儿哥哥。 

      杨九郎在一侧欣慰的看着他的角儿,他的角儿背脊已经不再直挺了,可即便他已经八十高龄,眼睛里却依然星芒闪烁。 

      台下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喊得格外卖力,她示意主持人有话要说,“张老师,杨老师,你们好,今天我来是受人之托,是我的妈妈,她今年七十九岁了,她特别喜欢你们,但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来到现场,就托我给您带了件礼物。”说完,女人从身后拿出一个绿色的荧光棒和一个灯牌,灯牌上写着:风吹云不散,长久郎相伴。 

      张云雷颤抖着接过荧光棒和灯牌,女人接着说:“我妈妈会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您二老,她嘱咐我那句‘辫儿哥哥’一定要替她大声喊出来,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天天给我唱小曲儿,那时候我还没上学呢,就已经会唱《探清水河》了,妈妈在哄我睡觉时唱的都是《送情郎》啊,《乾坤袋》啊,还有《锁麟囊》、《百山图》,只要是张老师您唱过的,我妈妈都会唱。” 

      张云雷哽咽,眼里蒙上了一层眼泪,姑娘们,长久郎相伴,我俩随了你们的意了。 

      舞台上灯光熄灭,小小的荧光棒发出淡淡的绿光,就是一束束这样淡淡的小小的光,给张云雷撑起了一片绿海,撑起了当年传统曲艺的繁荣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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